明明不用自己亲自去找古宁苑,而且自己一直刻意回避别墅F区,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不甘,也许是余情未了,也许还有更多的理由,她不是当年那个看到严恒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就躲起来哭的小女孩,但是,她现在究竟要什么,她也不知道。
刻骨铭心的初恋结束后,三年后,男方女方重逢,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说着什么样的话,她不知道,但是很多时候,所有的一切是不需要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
严恒穿的极少,对面站的果然是古宁苑,原来化学系的系花,如今风光不再,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了面容的憔悴,也许她的婚姻不幸福,沈惜凡猜想。
她没打扰,只是远远的站着,听不见他们说话,只是见到古宁苑抓住严恒的手臂,被他狠狠的甩了出去,然后她踉跄的跑出去,眼睛满是泪水。
沈惜凡深吸一口气,喊道,“等等,古小姐!”
古宁苑和严恒同时转头,一个是诧异还有一个是恼怒,沈惜凡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古小姐,您的女儿在大堂的保安室,请您把她带走吧,还有,”她顿了顿,“小孩子只是无心跟出来,请您不要责备她!”
古宁苑笑起来,但是极其勉强,她看见沈惜凡的胸牌,微微一愣,“没想到你在这间酒店工作,幸会,今天实在很忙,改天我约你单独聊聊。”
沈惜凡哀嚎,你就是请我去马尔代夫旅游我也不去,我算是怕你了,但是她好心的加上一句,“你的女儿,请你不要责骂她!”
古宁苑笑笑,转头就走,“打她我手也疼……”
剩下就是自己和严恒面对面站着,离不远,但是气氛极其尴尬,她只得开口,“严先生,本市大面积停电,刚才您没有受什么影响吧?”
严恒摇摇头,语气有些软,“惜凡,我们非得那么生分吗?”
她一下子语塞,忽然很后悔来这里没事找事做,然后她转身想走,严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立刻她呼吸一滞,再也迈不动半分。
“小凡……”
“沈惜凡,你的名字念起来很像稀饭哦,不过那就是粥,很香的,就像你人一样,要慢慢的去体会,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沈惜凡,你看你都是我女朋友了,直呼你名字多没有亲昵感,还是叫你小凡好了!”
“小凡,小凡,喜不喜欢这个名字?什么?像唤狗的名字?怎么可能,你要是狗,也是天下最可爱的狗,也是最懒的狗!”
“小凡,我们分手吧,你变了,不是原来那个小凡了,再见,沈惜凡!”
严恒笑起来有些苦涩,“小凡,只有你知道我的口味,我不爱吃辣的但是喜欢吃火锅,我不吃鱼,只喝鱼汤,我每天吃的饭菜,都是你嘱咐过主厨的吧,三年,对我,你什么都没忘,是不是?”
眼角不争气的潮湿,沈惜凡不敢回头,只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就让她如此的心动、感伤,若继续下去,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伤痕累累的过去,以及渺茫的未来。
人,一生的伤,不是用话语来抚平,也是不是用无穷的时间去遗忘,而是用幸福去治愈,只是她实在迷惘,幸福究竟是被他带走了,还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忽然,对讲机响了,主管的声音,“沈经理,五点钟要不要去巡查卫生?”
“我马上就去,好,就在一号楼前等我。”
沈惜凡不敢回头道别,就如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再见”一样,即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也没有说出“再见”。这次她只是轻轻的低语,“严先生,我有事先走了。”
她总是说,再见,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会再见,一个是不再见,两个意思她都不喜欢,因为自己既不想和他分别,更不想与他无见面的机会。
却总是事与愿违。
绕过C区的人工湖,她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借着冬天的风,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告诫自己,在工作中是不能带个人情绪的,更不能有与客户牵扯不清的关系,她一向是心思细密、敏感的人,但是极有自律。
深呼吸调整状态,整理制服,然后给自己一个微笑,不断的默念,客房,房门锁灵活,没有手印,房牌号干净光洁,墙面和天花板,无蜘蛛网,污点…… 怀香(下)
边念边转身准备走,就看见2号别墅前停了一辆车,一个身材超辣的美女款款下车,她再仔细一看,好像是某个名模。
沈惜凡暗叹,凌祸水呀,你果然是一妖孽,可惜世界上太多人吃你那套了。然后她想,如果自己拍下此情此景买给八卦报社会不会狠赚一笔,然后自己就被开除了,最后还被起诉了,还被关起来,爸妈轮流去探监——算了,她还是默默的走开好了。
只是她又不经意的斜了一眼,凌宇帆倚在门上冲着她笑,没戴眼镜的他电力十足,沈惜凡立刻拉下一张苦瓜脸,小心肝颤个不停。
她平心定气,双手合十,默默念到,色径无路死胡同,回头是岸可以换人民币。
查完所有的楼层,沈惜凡满意的点头,“卫生情况很好,我很满意,也谢谢大家,今天下午辛苦了!”
然后她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无意间路过中餐厅,然后又倒退回来,鼻子夸张的嗅嗅,嗖嗖的跑去后台操作间找许向雅,“象牙,今天晚上有茴香饺子?”
许向雅跳脚,“你是狗鼻子呀!那么远都闻的到?喂,你想干什么?冬天这么嫩的茴香没的找,好容易找了也不是给你吃的!死心吧!”
她不爽,“给严恒是不是,不行,都给我好了,他其实更喜欢吃芹菜饺子的!”
许向雅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没骗你,没骗你!”她伸手就想去抓那份盛在青花瓷碗里面精致的饺子,菱花边煞是好看,给VIP喂的食就是不一样。
大厨李叔笑起来,“不打紧,沈经理喜欢就打包走,这还有一大半,赶的上做。啊,许经理,现在是做芹菜的还是茴香的?”
沈惜凡倒是替许向雅回答,“芹菜的,给严先生,稍微多放点糖,他喜欢甜一点的,醋要陈醋,他不吃香醋的!剩下那些个茴香一起包了,再弄点白菜的,分给各部门慰劳一下,冬至快到了,喜庆一下,而且大家为了这次会议都辛苦了。”
旁边自有送菜的小妹把饺子打包好,添了一碗面汤,放在沈惜凡手边。
许向雅郁闷之极,“我这个餐饮部经理做的太失败了,要不咱俩换一下?”
沈惜凡连忙摇头,“不好,我怕我带头贪污受贿,你知道我最抵抗不了李叔一手好厨艺,而且,你们不怕我把酒店吃穷了?”
大家笑起来,除了站在不远处的严恒,表情有些寂寥。
他仍然记得沈惜凡是个馋嘴,没有自己那么挑食,但是却极好吃。
第一次见她,是大二时候的法律选修课。冬天的早晨是最折磨人意志的,一般大家都是会睡到临上课时候才匆匆赶来,带着牛奶和面包之类的,然后光明正大的在课堂上吃。因为是选修课,老师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只是笑笑,也有不靠谱的老师在课间时候会向同学借钱去买早饭,自己就被借过好几次,还被还了双倍的钱,总之冬天是一个偷懒的极好理由。
沈惜凡就是在上课后十分钟之后才从后门溜进去的,拎着一个饭盒,大大咧咧的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窗口,他的前面,然后她打开饭盒,立刻一股水汽和米面味冲出来,他讶然,居然这么大胆,食堂的蒸饺居然也能打包带到课堂上吃。
原本蒸饺的味道就算了,她还添了一些醋,立刻有近处同学转头看味道的源头,笑笑又扭回去,算是默认了她的早饭。不过她也算自觉,把板凳掀起来,自己凑着窗户蹲在地上吃,她吃了第一口,他就闻到,是茴香饺子。
彼时他正在剧烈的煎熬,空空的肚子一下子因为饺子的香味开始叛变,脑子也因为供血不足思维开始乱飞,他真的很想告诉她,可不可以不要吃了,味道太香了,实在是太影响课堂了。
正好她坐起来拿水喝,他轻轻的用笔戳戳她的后背,然后很小声的说,“同学,你可不可以出去吃饺子?”但是也不知道她听成什么了,只见她微微一愣,伸手端起那个饭盒,摇摇头,又从书包里拿出半包消化饼干,“饺子还有半个,你要是饿就先吃这个吧!”
哭笑不得,只得接过来,半晌没敢动,准备等到下课的时候还给她,结果她呼啦一声跳起来,喊道,“吃饭了,快去抢饭,不然没饭吃了!”
自己,捏着半袋饼干,茫然一片。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沈惜凡把他那句话听成了,同学,你可不可以,给我,吃饺子?
严恒想,她没变,喜欢吃饺子,要添许多醋,然后吃到嘴唇发白,再大口大口的灌水。
他忽然意识到,三年过往的时间,就像过了三秒钟,从未修改过自己的记忆,年少轻狂的日子一去不返,但是自己永远回不到那段日子,去弥补过错。
她,应该很恨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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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候,中医楼人烟稀少,何苏叶蹲在制药间,帮药剂师煎药。
他是主治医师,本不用亲自去药房煎药,但是做中医生总是很闲,他又喜欢各式的药材,喜欢看它们在砂锅里面翻腾,然后药味弥散,苦中带甜的气息。中药房刚招了新手,很生疏,掌握不了火候,总是需要人在一旁提点是武火还是文火。
他拿起方子,还是自己开的药,沈惜凡,看上去很好看的名字,可是念起来,怎么那么像——稀饭?盛稀饭?她家人还真是实惠!
黄连很苦,但是其它药味甘性平,应该不是很难喝的,喝完了一个月的量,给她开一个柏子仁粥,或是磨一点酸枣仁粉辅助治失眠。
只是,他不敢确定,这个女孩会不会再整出什么别的毛病,两个星期见三次的频率,对一个中医生和患者来说,确实有些高了。
但是在她身上,似乎总是充满了意外和奇迹。
然后,门诊的护士找过来,“何医生,住院部廖主任电话找。”
他丢下手中的方子,吩咐药剂师掌握火候,然后径自去了住院部。
廖主任早在办公室等他,招呼他,“小何,你来跟我去病房看看,最近忽然降温,有些病人咳嗽,用苯丙哌林治效果不明显,我又没敢试可待因之类的,你看看能不能开点中药?这个你们学中西医结合的最擅长!”
何苏叶不好意思,“我尽力而为吧!”
他细心的把脉,开药,这些病人都是消化科的,所以一般都是胃肠之类的毛病,他没敢用太猛的药,又酌情加了一些疏肝理气,温胃和中的药。
一个病人问他,“医生,我每天灌中药都要吐出黄绿色的胃液,怎么回事?”
他看看病历,解释,“可能田七粉有些刺激,不过没有大碍,如果您觉得不舒服可以问您的主治医生,把一天三次减到两次。”
廖主任凑过来看,“哦,是小许的病人,怎么没听他说过?”
忽然,病房里面的灯灭了,冬日下午本来就黑的早,病人都一惊,立刻有护士跑过来,“可能停电了,马上来电!”
电是来了,是医院内部的发电机,只供给急诊部和住院部,廖主任好心,“小何,明天我让护士再去拿药吧,你们中医楼不供电,哪看的清。”
何苏叶点点头,“我先去把药方拿过去,如果来电,我让他们立刻就煎了送来。”
廖主任拍拍他的肩,“也好,帮我跟你父亲问好!”
何苏叶点头,只是他想,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跟父亲见面了。
所幸家里没有停电,何苏叶正准备开门,后面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他熟悉的声音,有气无力,“大师兄,你好心赏我们一顿饭吧!”
他回头,惊讶,“李介,方可歆,你们来做什么?”
李介郁闷,“学校停电了,大师兄你知道咱们学校可怜死了,老校区都没有发电机,食堂又不开伙,周围小饭馆也不开……”
“所以就过来混饭吃?”何苏叶笑笑,“进来吧,家里没什么菜,你们将就点。”
晚饭虽然简陋,但是何苏叶手艺不错,他们吃着连连叫好。 龟苓膏(中)
李介是何苏叶师弟,两家也是世交,他一直把何苏叶当哥哥看,而在他家如在自己家一样放肆,吃完饭就丢了碗筷去上网打游戏,倒是方可歆不好意思,“大师兄,麻烦你了。”
何苏叶笑笑,“没事,怎么能让客人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方可歆只好在屋里转悠,何苏叶家一如他自己那样,简单,清爽,书房书桌上堆着各样的药典,方剂书,写了一半的论文。她忽然想起上次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两年前,大师兄和张宜凌师姐分手时候吧。
没人知道四年前她暗恋过何苏叶,当时和李介是高中同学,很巧的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自然成了好朋友。她总是不停的从李介口中听说这个大师兄学业顶级的棒,人又是一级的好,从小就是自己崇拜的对象,也总是为自己背黑锅。
第一次和李介去吃饭,就看见何苏叶笑吟吟的给张宜凌夹饺子,他却不动筷子,专注的望着张宜凌,目光宠溺温柔,而自己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何苏叶,那样一个俊逸温情的男子,一瞬间,她相信一见钟情。
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何苏叶和张宜凌是一临皆知的模范情侣,认识他们的人都会感叹天作之合也不过如此,自己只能乖乖的在他面前做一个小师妹,默默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有意无意的模仿张宜凌的穿着打扮,找一些病例去问他,尽管他不是学影像的,只为呆在他身边片刻。原以为他们会结婚,然后会有可爱的孩子,相伴到老,可是一切随着张宜凌的出国画上了句号。
她真的不懂,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说分就分,天涯海角,再没有一丝瓜葛。
她仍然记得何苏叶对张宜凌说,在那个雨夜,当着她和李介的面,说,你要走就走吧,走了就请你不要后悔,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的感受。
那夜,何苏叶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张宜凌只是沉默再沉默,她就隐隐的觉得,张宜凌出国这件事一定不单纯,但是究竟怎么样,她也许永远无法得知。
张宜凌走后,何苏叶失踪了好一段时间,连李介也找不到他,忽然有一天她看到何苏叶背着登山包从公车上下来,憔悴消瘦了许多,问他,他说自己去山区里面做了三个月的义诊,他的笑容有些牵强,她难受,她心痛,于是加倍的对何苏叶好,她不敢妄想取代张宜凌的地位,她只是想让他好一点,就够了。
直到有一天,何苏叶对她说,小师妹,找个能对你好的人,我,不值得。
她才明白,她的心思原以为隐藏的很好,可是何苏叶什么都知道,他一直以最委婉的方式拒绝自己,加班,论文,有事,而她竟然以为他真的那么忙。
她终于想通,何苏叶是最有原则的人,爱便是爱,只要那一个人的爱就足够,不爱便是不爱,也不会贪恋一时的温暖,只是,自己永远做不了那个人。
何苏叶家有很多药材,都是学校里做成的标本,张宜凌独爱“香”字结尾的药材,丁香,藿香,木香,怀香,沉香,青木香,安息香,麝香,薰陆香,而自己学的是影像,好多药材都叫不出来,唯独这几味中药,她细心的研究过。
自己嘴馋,所以最喜欢怀香,又叫茴香,大茴香是大料,煮鱼烧肉少不了,小茴香可炒吃、凉拌、包包子、包饺子,还可以跟丁香、豆蔻一起做精华牛肉。
只是阴虚火旺的人不宜多吃。
她拿着一包小茴香看得出神,何苏叶走过来,跟她解释道,“小茴香味辛、甘,有理气健胃,散寒止痛作用,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凉拌、包饺子吃。”
方可歆点点头,“我最喜欢吃这个,大茴香也很香,师兄做的精华牛肉一绝棒。”
何苏叶有些不好意思,“我做的很一般了,但是这些大料很伤身体,容易上火,还是少吃为好。”
她笑起来,有些狡黠,“似乎今天的麻辣羊肉很上火哦!”
何苏叶指指客厅,“我特意做了一些龟苓膏绿豆沙,快去吧,别被李介那馋鬼给抢光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绿豆沙和龟苓膏,但是吃起来可口爽快,很适合荤腥油腻后食用。
李介只顾吃,倒是方可歆问,“大师兄,这个龟苓膏怎么做的?在家能做么?”
“有些复杂吧,在家可以买龟苓膏粉来做,不过真正的龟苓膏是龟板、土茯苓、仓术、苦蔘、女贞子、荆芥穗、生地、鸡骨草等二十余种中药材做的,滋阴补肾、润燥护肤、消除暗疮、调理脏腑、清热解毒。”
李介插嘴,“大师兄,张宜凌师姐走后就没见你做过。”
方可歆瞪他,“好好吃你的,别没话找话说!”
倒是何苏叶笑起来,“好像是很久没做了,有一年多了吧,张宜凌走后?”
方可歆惊讶,两年来她是第一次听何苏叶提起张宜凌,她一直认为这是他的禁忌,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痕,不会轻易示人,没想到他现在如此随意,好像在讨论天气情况一样。
半晌方可歆才反应过来,“大师兄,你现在对师姐她……”
“事情都过去两年了。”何苏叶笑道,“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这是她的选择,我得尊重她,况且她走的那么坚决,我就是再留恋也抓不住她,所以,都过去了。”
何苏叶眼里便是纯粹的坦然,没有伤感,没有悲恸,和两年前那个雨夜完全不一样。
他是放下了,舍得了,而自己,和世界上每个被困在过去的人,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放下,若是放不下,这一生如何幸福。
吃完后,两人便告辞,何苏叶便独自一个人看着书房里的标本出神。 龟苓膏(下)
这些都是张宜凌从学校摸回来的,说什么非得耳濡目染才能学好中医,她一向是一个太要强的女子,总是不允许自己失败,最好的成绩,最独特的衣着,然后,连男朋友也要找最好了,但是自己是最好的吗?
因为她考试成绩总是没有他高吧,尤其是中医学。
就是这样一个好强的女子,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归路。他仍然记得那个秋天有些微凉,院长把他们俩叫到办公室,很认真的说,这里有一个公派出国的名额,院里一致表决是你们其中一个,至于是谁,你们自己商量吧。
他知道学中西医结合最难出国,尤其是偏向中医。随后他有些黯然,因为他看见张宜凌的目光中尽是渴求和向往。他立刻就心软了,他总是给张宜凌最好的,这次,他也不例外。
但是他算错了,他以为张宜凌会回来和他商量,他以为她会说服自己放弃,如果真的是她让他那样做,他也认了,他也甘心,他会放她走,谁让自己那么爱她。
可是,三天她都没有回来,第四天,他看见她站在他床前说,何苏叶,我要走了,系里下了通知,派我去美国留学。
他笑着说恭喜你,其实他十分伤心,忽然他看见张宜凌脖子上的瘀青,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猛的抓住她的手,他吼出来,“你的名额究竟是怎么来的,告诉我呀!”
张宜凌冷冷的推开他,“用我自己换来的,可以了吧!何苏叶,我知道只要你爷爷发话,院长一定会把名额给你的,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万念俱灰,只是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他告诉她,“如果你说你想要名额,你知道我一定会给你的,你何苦作践自己!”
她坦然的望着他,“我不想欠你人情,因为我要走便走的了无牵挂!”
好一个“了无牵挂”,他只好问,“张宜凌,你究竟爱没爱过我?”
他没立刻等到这个答案,但是他终于等到了。
张宜凌走前的那个雨夜,她说,“我从小要的就是最好的,最好的成绩,最好的衣服,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最好的男朋友,最好的老公,所以,何苏叶,我爱过你,但是我爱上的是你的最好,我出国,然后会遇到更好,所以,我会不爱你的。”
真相大白,这个好强的女子,要的只是一个能匹配她的男人,而不是何苏叶。
他叹一口气,整理下思绪,开始收拾厨房,然后打开冰箱,看看明天的早餐原料。结果鸡蛋、面包都没有了,他穿好衣服,准备去小区的超市买点东西。
[color=blue]下一章:中蜜[/color] 预告预告。奸情即将产生 [ding] [ding] [haixiu] [ding] [ding] 看完了。求更新! [align=left]11111111111111[/align] 今天应该是中蜜了吧?[se] 不过。。中蜜是啥东西? [haixiu][ding]大爱何苏叶 [b] [url=http://bbs.game2.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157673&ptid=424729]57#[/url] [i]sqin717[/i] [/b] 是蜂蜜哦。 [quote][haixiu][ding]大爱何苏叶
[size=2][color=#999999]huhh95 发表于 2013-3-16 16:26[/color] [url=http://bbs.game2.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157723&ptid=424729][img]http://bbs.game2.cn/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我最喜欢的也是何苏叶。 中蜜(上)
[attach]162228[/attach]
吃完饭,沈惜凡在家上网,没一会,沈妈妈就喊到,“凡凡,明天你早上在家吃饭吗?”
她“嗯”一声,“我要吃紫菜蛋花汤和煎饺!”
沈妈妈拎着一包垃圾过来,“没紫菜和陈醋了,你去超市买一点,顺便把垃圾倒了。”
沈惜凡瞅瞅自己脚上的棉拖鞋,“我不要去超市,出去还要换鞋子,多麻烦。”
沈妈妈变脸,扮猪吃老虎,可怜兮兮的说,“人老了,连让女儿做件事都难,我以后还是去老人院算了,唉!”
她立刻跳起来,“我去,我去!”从阳台的鞋柜里翻出自己大学时候穿的棉虎头鞋,接过那包垃圾心里忿忿,老妈真是越来越有对敌斗争的经验了,知道我吃软不吃硬。
冬天的晚上真的很冷,她冷思维有些僵硬,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大学时候,拖着这双虎头鞋在宿舍区到处流窜。
她前脚刚进超市门,正好一个男的要出去,四目相接,沈惜凡愣了一下,环顾四周,自言自语,“我没走错吧,这是超市,可是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会看见这个家伙?”
没想到这话却被何苏叶听去了,噗哧一下笑出来。
她立刻回神,何苏叶笑起来真的很可爱,心跳一下子翻倍,说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不好意思,何医生,你也会来超市,好巧呀!”
何苏叶觉得她说话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来买点东西,你家住在这里?”
她点点头,反问,“难道你家也住这里?可是我多少年都没见过你一次?”
何苏叶解释,“我前几个月刚搬过来的,可能不太出去走动,不过这个小区挺不错的,交通很方便,购物也方便。”
沈惜凡一下子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嗯”“是”的点头,何苏叶看了觉得好笑,她个子不高,站在他面前才到肩膀,就这样俯视很像一个小孩子挨家长骂的样子,他低下头问到,“我开的中药难不难吃?”
很不争气的脸就有些发热,她心里暗念,何苏叶,你丫靠的太近了,虽然我很享受这样的距离,但是我今天不在状态,于是装作思索的样子,“苦,怎么不苦?难喝死了!”
何苏叶翻翻袋子,掏出一大碗果冻递给她,耐心的说,“药要好好吃,要是觉得苦,喝完药就吃这个,听话!”
沈惜凡不折不扣的愣在那里,心花刚要怒放,结果她听见何苏叶继续,“医院里的小孩子不肯吃药,我们都拿这个哄的……”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何医生,我是小孩子么?”
他笑,“你不是小孩子,是像小孩子,我先走了呀,明天记得去拿药!”然后,又意外深长的看了她圆圆的虎头棉鞋一眼,走了。
沈惜凡抓着果冻,呆呆的看着何苏叶远去的背影,她觉得有些恼怒,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浮现在嘴角,对于他来说,自己这个患者是不是有些特别。
回到家,把塑料袋丢下来,笑眯眯的捧着果冻就要回房间,结果沈妈妈又过来,“凡凡,明天跟妈妈去吃饭好不?”
立刻头大,“妈,我可不要去相亲,您就死心了吧!”
沈妈妈不怒反笑,凑过来撺掇女儿,“这回咱妈给你挑的可是一个医生,怎么样?人民医院的,有没有兴趣呀?杨阿姨说这个小伙子一表人才的……”
沈惜凡打断,“他叫什么名字?”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沈妈妈故意买关子,瞅了一眼她手上的果冻,“那么大人了还吃小孩子的玩意……”
把果冻藏在背后,“我就是小孩子不行呀?明天晚上,我去就是了!”不顾沈妈妈在身后欢呼雀跃,她径自走到房间,把门关上,倒在床上,看着那个果冻傻傻的笑起来.
第二天晨会上,程总说今年平安夜,本市某个软件公司要借酒店场地开一个大型的party,于是便分配各部门工作,大家提了一些建议后便散会。
许向雅兴奋,“稀饭,又可以看见好多帅哥,太幸福了!”
沈惜凡郁闷,“我根本不想看帅哥,我只想回家去睡觉。”
许向雅撇撇嘴,“怪不得你三年来都没有艳遇的,原来是雌性激素分泌失调,不思男人思睡觉。不过,你还是要参加的,去年的party就被你逃了,今年你别再想了。”
她心想,今年可是给别人做牛做马的,想逃也逃不了。
IT峰会几天前刚结束,有几个公司高层已经离开酒店。 中蜜(中)
早晨的阳光穿透冬天的薄雾,空气微微的潮湿,沈惜凡送完客人抄小路走回去,不可避免的路过F区别墅。
她看见,严恒坐在窗户边,只是看着屋外的草坪,俊逸的脸庞有些朦胧。
似曾相识。
曾经,在音乐系的琴房,严恒坐在窗口,头上是夏日骄阳仍然气定神闲,只是目光辽远忧郁,只一眼,她便不可自拔的开始关注这个传说中的风流才子,她觉得他并非那么快乐。
而他现在,是不是也不快乐。
与自己无关吧——她又多管闲事了。
好容易熬到下班,她匆匆赶回家,准备晚上的相亲。
换下职业套装,沈惜凡扎起马尾辫,换上简单的红格子棉袄,卸下妆容,只涂了一层淡淡的唇彩,她觉得清新的打扮反而比较适合自己。
带着忐忑好奇的心情去茶座包间,没想到这次男主角十分大牌,等了十分钟才姗姗来迟,沈惜凡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得极有个性的医生,上次在医院撞到的那个。
他气喘吁吁的做自我介绍,“我叫李介,沈小姐不好意思,刚才钥匙忘在宿舍了,只好去取,耽误了一会,实在不好意思。”
果然,他小指上挂着一串钥匙,沈惜凡好奇,“你的钥匙坠很特别呀!”
不规则的块状,表面灰白色,有纵纹裂隙和棕色条纹,看上去光滑可爱。
只是李介一愣,笑起来,“生龙骨,以前在学校标本室摸来的。”然后递给沈惜凡,指着解释,“这是古代哺乳动物如三趾马、犀类、鹿类、牛类、象类等的骨骼化石,你看,这块是关节处的,所以有蜂窝状小孔,正好可以用来穿钥匙扣。生龙骨是一味药,性平,入心肝经,平肝潜阳、活血安神……”
沈惜凡觉得他特别随和,浓黑的眉毛随着他说话语调上扬下降,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学医的人在说到自己专业东西的时候总是那么投入、自信,何苏叶也是。
李介似乎对她也有印象,“沈小姐怎么看上去那么面熟的,哪里见过?”
沈惜凡振奋,“医院里吧,李先生认识何医生吗?我上次就是去开感冒茶的。”
李介一下子反应过来,“哦,是那次呀,你说的何医生是不是何苏叶?他可是我大师兄,真的好巧呀!”
沈惜凡快要激动到流眼泪,但是怎么也不能让他看出自己之意不在他而在何苏叶,只能点头,“何医生真的是一个好医生呀!”
没想到李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我家跟他家是世交,他比我大一岁。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爱惹祸,偷别人家树上的枣子,砸坏玻璃之类的,然后都是何苏叶帮我背黑锅,因为他父母工作忙,早早的把他丢去了小学,没想到居然能跟上来,所以就比我高了我三届……”
沈妈妈透过门缝看到的就是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情景:李介边讲边喝茶,激昂慷慨,沈惜凡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给他添水。她心里高兴,心想,这门相亲八成是成了,果然还是医生的魅力比较大,可是她却不知道,里面那两个人,聊的完全不是自己想的人生,工作、理想之类的,而是相亲两人之外的第三者。
最后,沈惜凡奇怪,“李医生怎么会来相亲呢?”
李介笑,“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们做医生的,圈子就那么大,相亲是我妈一手折腾起来的,我只好来了,原来很排斥这样的方式,不过跟你说话倒是很轻松,很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当然,沈小姐怎么也会来相亲的?”
很诡异的脸红起来了,李介口无遮拦,“刚才沈小姐一直讨论关于我师兄的话题,难道,你对我师兄……”
她连忙摇摇手,“我,没有,只是……觉得好奇,所以就……就……”越是心虚越是解释不清楚,窘态全被李介看在眼里。
李介眨眨眼睛,“没关系,是不是觉得我大师兄这个人挺好的?放心,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的!”
沈惜凡有些疑惑,没理由自己会喜欢上只见过几面的医生,前后说话还不到一个小时,只是因为他长得很帅,特别的和气,特别的优秀,对自己看上去也不错,难道这就叫喜欢,未免自己有点轻佻了吧?
她只好解释,“李介,我只是觉得何苏叶很好,想和他做一个朋友,就像我也觉得你很随和,为人也很好,就很想和你做个朋友而已。”
李介不好意思,“我误会了,沈小姐不要生气,这样我请你吃饭作为赔礼?”
反倒是沈惜凡暗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笑起来,“叫我沈惜凡就好了,如果做朋友还是叫沈小姐,真不知道怎么做朋友了,我饿了,去吃饭吧!”
两人相视而笑,都觉得对方十分的投缘,但是做情侣,还是拉倒吧!
去吃东北菜,店内生意特别好,没有包间,只能坐在靠门的窗户边,李介怕沈惜凡介意,谁知道一坐下来,她便指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眯起眼睛笑,“李介,看别人在忙忙碌碌,我们却在悠闲的吃饭,感觉真不错。”
他觉得她很随和,舒心。
点了三个菜,都是招牌菜,虽然不多,但是分量极大,口味又好,两人吃的不亦乐乎,吃到一半的时候,沈惜凡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他,一抬头,脱口而出,“何医生?” 中蜜(下)
李介立刻抬头,只见何苏叶快步推门进去,第一句话便是冲着沈惜凡,“今天怎么又没去拿药?难道又是忘了?昨天刚提醒你的!”
沈惜凡只得讪讪的笑,“忘了,明天一定去,不过期吧!”
看两个人吃完饭,服务员送来账单,两人同时去伸手掏钱包,李介抢先把钱付了,沈惜凡口气爽快,落落大方,“改天请你吃饭!”
她起身去洗手间,何苏叶的疑惑终于问出口,“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李介拿着筷子敲碗,说书似的,“大师兄,话说这场相亲是我妈折腾出来的,结果就认识了,不过我跟她倒是一见如故,不带男女私情的!”
顿了顿,他又好事的添了一句,“我倒觉得我是替你来相亲的,好奇怪的感觉!”
何苏叶立刻愣住了,“我?相亲,胡说什么东西!”
沈惜凡和何苏叶家住在一个小区里面,三人在时代广场分手,他们两个人一路,沈惜凡今天心情说不上的好,何苏叶看到她不停的四处张望,嘴角带着笑容,自己也被感染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再有五天就是圣诞节,然后就是新年,商店里面摆着圣诞树,挂着彩灯,窗户上喷着Merry Christmas!Happy New Year!的字样,广场上的音乐喷泉五光十色。
忽然,他觉得有人拉着他的衣角,低头一看,一个买花的女孩子对他说,“大哥哥,给你女朋友买一束花吧!”
他有些无措,沈惜凡“噗哧”一下笑起来,“小朋友,他是我爸,你搞错了!”
小女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俩,狐疑的走开了,何苏叶看着沈惜凡窃笑,实在是无奈,她穿着红黑格子棉衣,马尾辫,大大的眼睛神采飞扬,一点都不似一个25岁的职业女性,说她是高中生恐怕都有人信,他叹气,“果然我是老了。”
沈惜凡宽慰他,“何医生喜欢吃果冻,人老心不老!”
走到小区的超市,她窜了进去,何苏叶在门口等她,没一会她出来,提着大包东西,沈惜凡问他,“何苏叶,你喜不喜欢吃甜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喊他名字,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她带着软侬的口音发出“苏叶”两个字时候特别有味道,有点像小时候爷爷做蜜丸时候用的中蜜,香甜粘稠。
他点点头,“喜欢呀,怎么了?”
她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果冻的回礼,何苏叶要好好煎药,作为病患给医生的谢礼!”
他笑着接过来,沈惜凡脸有些微红,估计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大胆,明眼如他,一下子就看出小妮子打的主意。
但是,这是第一次,他竟然不排斥有人对他这么直白的好感,即使是张宜凌。
[color=Blue]下一回:沉香[/color] 好看。。有暧昧了 看过好几遍了,还是想看! 沉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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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凡回到家,沈妈妈真正喜滋滋的跟沈爸爸大肆宣扬此次相亲的结果。
她立刻叫停,沈妈妈狐疑的看着她,“你那么长时间跟人家在一起说呀笑的,难道就是为了混一顿饭那么简单?”
“难道相亲非得做情侣,不能做朋友吗?”
沈妈妈干笑几声,“嘿,你这个理念倒是很新鲜呀,相亲就是相亲,不是什么交友,是以男女交往为前提的,好就发展,不好就帕斯!”
沈惜凡茫然不解,什么“帕斯”,沈爸爸露出半个脑袋,好心提醒女儿,“是pass!”
沈妈**都市快报就轰在桌子上,“不许插嘴,不许结盟,听我说完!”
沈爸爸半个脑袋立刻沉下去,沈惜凡无奈,开始悱恻,何苏叶这家伙开的什么破药,怎么在她妈身上就是一个失败呢!
何苏叶,何苏叶,好奇怪的名字,有人会用中药起名字吗?
沈惜凡趴在桌上,面前摊着一本单词书,然后脑袋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神游,一会儿,手边的稿纸上全是他的名字,她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怯,然后一个一个把他的名字给涂掉了,舒一口气,走到窗子面前。
夜色正好,月亮通明,万家灯火,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时间才会慢慢流逝,然后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结束,再成为回忆,只是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比如说,自己和严恒。
不去想他,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是,那些回忆,说忘如何忘,爱的惨烈,痛的刻骨,然后翻天覆地的泪水,心存侥幸的希望最后破灭。
而现在,她自己是不是还抱有他会回头的希望。
傻子,三年前她是傻子,难道三年后她还要再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傻子?
第二天,沈惜凡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一捧郁金香,她微微惊讶,拾起卡片,极其熟悉的字迹“戴恒”。没来由的,她觉得恼恨,把大捧的花推到一边,怔怔发呆。
没想到许向雅看见了,两眼发绿,拿着那捧花上看下闻,自我陶醉,“这束郁金香要多少银子呀,出手真阔绰!”
沈惜凡起身泡茶,头也不回,“ 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好了。”
许向雅并不接话,“咦,戴恒是谁,稀饭你从哪吊来的金龟婿?”
她似笑非笑,故意岔话题,“龟,啥龟,绿毛龟!背后长着绿毛,放在博物馆还是养在水族馆的?多少钱一斤?”
许向雅“嘶”的抽一口冷气,“踩你尾巴上了呢?程总找你,问你对酒会的方案有什么看法,快去吧。花你真不要了?”
她伸手抽出一只紫色的花骨朵,“都给你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花的。”
许向雅摇头,“胡说八道,你就喜欢郁金香,我估计这个人跟你有什么纠结,你连带着讨厌美丽的花儿,真是罪过!”
沈惜凡哑然,不是讨厌严恒这个人,只是有点反感他的行为,他要做什么,表达什么,是歉意还是余情未了,但是无名的心里又有些欢喜。
她突然觉得很混乱,像一团麻,缺的就是一把快刀。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再做傻子了。
花,严恒一连送了五天,每天都是不一样颜色的郁金香,沈惜凡知道冬天这些花便是空运而来,一般花市并没有,严恒这样大手笔,她实在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圣诞酒会顺利举行,“东科”软件出手阔绰,不仅包下了古南华庭最大的会场,并预订了三套别墅和高尔夫球场,作为现场嘉宾的抽奖礼品。
只是古南华庭员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娱乐,在这个甜蜜的节日里。
巨大的水晶灯,会场的每一个角落都通透明亮,在场的男士基本都携女伴参加,光鲜豪华的场合,身边穿梭的女人多半香衣云鬓,妆容考究。作为现场工作人员兼嘉宾,沈惜凡只是化了淡妆,简单的服饰,她觉得灰头土脸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东科”邀请了好些电子软件界的要人,她认得出的就有几个参加IT峰会的几个老总,古南华庭的高层也应邀参加。
相较于其他人,她实在是太安静了。挑了个角落站着,她觉得灯光有些刺眼,有些恍惚,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快乐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她一向不喜欢吵闹,因为这样会迷失自己。
她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和酒店有些格格不入,她没有许向雅圆滑,丁维世故,林亿深的魄力和决断,有的只是一些蛮劲和小聪明。
她很想回家,泡一杯茉莉清茶,然后和爸爸妈妈聊天,或是出去转转,没准还能遇见何苏叶,不安的心绪全透露在那双灵动的眼睛上,显得流光溢彩。
水晶吊灯把光都打散了,金粉也似的洒下来,落在她乌黑的发上,如同乌黑织锦上的金色提花。这个白衣白裙的女子,脚跟并拢安静站在一方角落,仿佛刚从微黄薄脆的旧藏书中走出来,以至融不进滟滟背景中去。
有男子不时回头看,她却不自知。
凌宇帆端着水晶杯,一边与美女调笑,小口抿着法国干邑,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沈惜凡身上。他觉得她很有趣,有时候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态度,冷冰冰的就像是酒店机器,有时候却很孩子气,他故意找茬的时候,她那双眼睛写满了对自己的不满。但是她骨子里面总是透出一股沉静,她应该是喜静的人,此时茕茕孑立的身影与欢腾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她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自己生病,她送什么感冒茶,虽然很受用,但是自己实在是戒心太重,也许她是单纯的好意,他总觉得有些功利。
他注意她很长时间了,忽然他很想捉弄她。 沉香(中)
门口一阵骚动,沈惜凡看见程总和其他高层立刻迎上去,一群人中,严恒站在中间,客气的和他们握手、打招呼、说笑。
有人告诉她严恒要来么,如果有的话,她情愿去病一场。
程总向她挥手,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严先生,您好!”
严恒穿着西装,没有打领带,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中又透出一丝不羁,他伸出手,“沈经理辛苦了,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以后还要麻烦你一段时间。”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一如记忆中的修长有力,曾经,这只手带着她走过了似水年华,繁花似锦,只是,她没有想过,他们会以这样一个方式握住彼此的手。
她不禁手心里渗出一丝汗,脸上仍是淡定,“严先生客气了,我很乐意为您服务。”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严恒握的紧,笃定不会放的姿态。
沈惜凡落落大方的去看他,目光有些严厉,严恒狡黠的笑笑,猝然松开,她表面镇定,安然退开,但是内心有些东西开始慢慢的瓦解,再多一会,就会溃不成军。
严恒,从以前,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
忽然,一个女人叫起来,“哎呀,你是怎么走路的!怎么把酒水都泼到人家身上了!”
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宇帆身上,原来酒保把酒水撒在凌宇帆身上了,胸前的白衬衫湿了一大片,小酒保不停的道歉,惶恐不安,冲着指示,“沈经理,你去处理一下。”
她能怎么办,硬着头皮点头,“对不起,请您随我来!”
凌宇帆挑眉,“我去换衣服,麻烦沈经理送去洗衣部。”
她点点头,随着他出了会场,背后一直有目光注视自己,她知道,是严恒,她不禁悱恻自己免不了又被一阵口舌,但是又给了自己一个逃跑的机会。
凌宇帆的屋子有些凌乱,衣服随意的散在沙发上,桌上摊着报纸,她想,凌宇帆一定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不然,怎么会不让house keeping按时打扫。
偌大的屋子就他们两个人,凌宇帆不开口,她便是长久的沉默,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但是突然间,又有些暧昧。
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沈惜凡除了讶然还是讶然,不过她随即又平静下来,这个家伙,如果自己看到他的香艳火辣的场面尴尬的也只会是自己,她垂下眼帘,目光一直盯着地毯,数着上面究竟有多少花。
忽然,凌宇帆出声,“沈惜凡,你不喜欢参加party?”
她闻言,有些惊讶,轻笑出来,“那是工作,对于工作,我说不上喜不喜欢。”
他的脸上出现一种探究的神色,“说不上喜不喜欢这样的工作,为什么?”他的表情缓和下来,在灯光下有种不可思议的真诚,那双眼睛望着沈惜凡,让她无法不回答。
“可能不喜欢这样工作,但是自己又有能力把做好,所以这份工作也算是权衡,至少可以安身立命。”
他笑起来,话锋一转,又恢复到了轻佻的语气,“沈惜凡,酒店工作是不是可以吊金龟婿?”
沈惜凡知道,做酒店这一行的女性确实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不太正当的职业,很多女孩子不是被包养了就是嫁了其中的客人,所以这种工作多少有些功利性。
但是,她从来没有动过歪念,她所想做的,不过是成为一个合格的酒店管理,仅此而已。
现在,却被别人误解。
也罢,这样的人,从小就是生活在猜忌中,怕别人算计他一分一毫,平生以怀疑打击别人为乐,纯粹的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心里扭曲变态,而且越是解释越是乱,还不如闭嘴来的划算,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还莫名对他有些好感。
拾起他的衣服,她无畏的看过去,反倒是眼光里多了一些鄙夷,“凌先生,我不认为我们顾客与员工的地位适合谈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您的衣服在这里,我先走了,明天便会有人给您送来,晚安,还有圣诞快乐!”
凌宇帆一愣,然后笑起来,他觉得刚才沈惜凡发火时候的表情真的很可爱,如果当时自己把她逼到墙角,或是有些动作她会有什么反应,咬他一口,掴他一巴掌,然后大骂一顿?
总比她老是那样冷冰冰的好。
把衣服丢到洗衣部,她便离开酒店,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繁华的都市在圣诞夜五光十色,光怪陆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女孩子挽着男朋友撒娇,父母抱着孩子,小孩子吵着要圣诞老人手上的糖果,卖花的小姑娘穿梭在人群之中。
忽然,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声音却不陌生,“沈惜凡,猜猜我是谁?”
她有些好奇,“李介,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那头“哎呀”了一声,“不好玩,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对了,你现在做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
李介叹一口气,“这么无聊,今晚没活动,那你要不要过来呢?我和我师兄他们正在茶酒吧里面玩,就在广元路上那家‘尔雅’。”
何苏叶也在?沈惜凡转念一想,不是还有其他的人,没想到李介先来了一句,“还有其他的人,不过没事,待会介绍你认识,大家都挺好相处的,别犹豫了,大师兄要是见到你肯定会很惊讶!”
她被这句话打动了,答应下来,不一会她就开始有些反悔,这样那么突兀的去会不会有些冒失,但是她其实还是很想去的。
“尔雅”是那种清新的酒吧,是白领、小资喜欢去的地方。 沉香(下)
她一进门,便看见一群人坐在最里面的雕花木桌旁,兴致勃勃的说什么,一眼就认出何苏叶,儒雅帅气,笑起来眼睛像新月,深深的单边酒窝,在人群中实在是太瞩目了。
李介看见她,向她招手,“这里这里!”
她走过去,李介一个个介绍,“都是大师兄的师弟们,还有一个小师妹。”
沈惜凡看见那么多男生中只有一个女生,很漂亮,张扬的美,美女站起来,“我叫方可歆,就是这里唯一的小师妹,学的是影像,现在是实习医生。”
沈惜凡坐在李介身边,她是自来熟,又是做酒店这样开放性的工作,自然说话风趣又有礼貌,不一会,大家便都混熟了。
何苏叶看着她,浅浅的笑,不刻意和她搭讪,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
一个小个子男生提议,“我们玩点什么东西吧,要不接字游戏?”
另一个说,“好呀,我们接方剂,输了的人就要被罚酒,芝华士十二年,够待遇了!”
沈惜凡立刻没了伸,什么“方剂”,她听都没听说过,求助的目光投向何苏叶。
何苏叶站起来,示意李介往里面坐,然后挨着沈惜凡,小声宽慰她,“没事,我帮你!”
李介看着他们,笑的狡猾,方可歆脸色微变,若有所思。
“四画开始,大师兄你先!”
“五苓散——桂枝、白术、茯苓、猪苓、泽泻,张铭,六画接下去。”
“芍药甘草汤,白芍药、炙甘草,七画,沈惜凡。”
大家都好奇的望着沈惜凡,只见她吞吞吐吐,“良附丸——高良姜,香附。”
立刻就有人笑起来,“大师兄,你帮她作弊唉,不行,你得罚一杯!”
李介挥挥手,“就让大师兄帮她,大师兄你一人说两个,然后沈惜凡你还得牢牢记着,大家可要加把油,把大师兄撂倒!”
她真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中药,而且有些名字还很奇怪,绕口,她只能支支吾吾,“沉香降气散——沉香、甘草、砂仁、香附……还有……我想不起来了……”
无奈的冲着何苏叶眨眼,何苏叶并不恼,还是微笑看着她。
大家哈哈大笑,李介推一小杯酒到她面前,沈惜凡皱眉,旁边就有手接过去一饮而尽,她惊讶,“何苏叶,是我输了唉!”
全部人都看出端倪,纷纷撺掇何苏叶,“大师兄怜香惜玉!”只有方可歆脸上有些不自在,故意别过脸去喝水。
沈惜凡倒是不好意思,心里暗暗感激,何苏叶若无其事,提醒她,“看来我要挑简单的名字了,太长、太烦的你都记不住。”
她只得讪讪的笑。
玩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沈惜凡没有想到和这群人处起来轻松愉快,大概医生的性子多半是细心认真,学中医的更是心思细腻,懂得为他人着想,所以和他们说话、相处,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先前在酒会的不快,一下子就没有了,现在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沈惜凡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跟何苏叶搭话,“何苏叶,你今天说的方剂好像里面都有沉香这个药,为什么?”
何苏叶笑笑,“觉得你比较像这味药!”
她好奇,回头等他,然后小心翼翼拽他的衣角,“为什么?”
“沉香,就是沉香木,又叫女儿香,既是一种上等的木材,又是一味中药,沉香气味芳香,主辛散疏通,入肾、脾、胃经,是行气药中最上等的药材。沉香神秘而奇异的香味集结着千百年天地之灵气,馥郁、幽婉、温醇。觉得跟你很像,品性都是那种时间越久越让人体会,越挖掘越觉得欣喜。”
说话时候,何苏叶脸微微红起来,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大胆,倘若是平时,他便是不会说的那么直接的。
但是其实自己也没有喝多少,还十分清醒,只是今天第一眼见到沈惜凡,他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和他一起作弊时候的狡黠,输掉游戏时候的无奈和调皮,心情无限的好,就像被吹起的气球,快乐满满的膨胀。
路灯把沈惜凡周身笼在光晕之中,白衣白裙,然后一件长长的风衣,她似乎很怕冷,不停的跳来跳去,乌黑的头发上下舞动。
何苏叶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跟她在一起时候心情会很好,不管是她精明干练的一面还是迷糊无奈的样子,他都觉得有趣,越深入,越有东西可挖,越是有惊喜。
圣诞夜,果然特别的煽情。
沈惜凡犹豫半天终于说出口,“何苏叶,我发现跟你在一起就特别开心,没理由。”
他笑起来,意料之中,他难道不知道她滴溜溜的眼睛都往哪转,喜欢不经意的瞥他,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来,跟他说话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才相处几次,她就表现出对他的好感,他居然不排斥,有时候还暗暗希望再明显一点。
今天晚上,足够明显。
有时候下楼去买东西会想,不知道沈惜凡这个小妮子会不会在超市,她应该多吃一点水果,而不是那些饼干之类的;有时候写论文到一半,会抬头往窗外看,不知道小妮子家住在哪,小区那么大,上次只看到她向F区那走去;小妮子会不会再失眠,或是折腾出别的什么病来,哼哼唧唧的又跑来看病。
他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又释然,何必考虑那么多自己该不该把她挂在心上,既然挂着了,那就挂着吧。
只是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对张宜凌,他有些依赖,因为是她,把他从深渊里拉出给他温暖,这场爱情中,他们都习惯接受对方的好,尽管相较,她并不爱他。
很奇怪,对沈惜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叫责任的东西。
只是因为她比他小?
[color=Blue]下一章:郁金香[/color] 郁金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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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没到的时候,何苏叶就被电话铃吵醒了,他一接起来,那边一个女孩子心急火燎的喊:“刘医生,快来抢救!18号床的病人怕是不行了!”
他立刻愣住了,刚想告诉她打错了,对方又是一阵道歉,“不好意思,打错了,打错了!”
他哑然,笑笑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来。
冬天早晨天亮的极晚,快六点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他一手就着热牛奶蘸面包吃,一手翻着论文,眼睛不停的扫视,他越看越堵,叹气:李介那小子越来越会偷工减料了,这样的论文拿去交给老板,也不怕被剥皮。
顺手抓起笔大段的划掉无用的内容,打电话给李介。
李介正在值班室睡的天昏地暗,电话一响立刻吓的魂飞魄散,一看是何苏叶,便开始抱怨,“大师兄你内分泌失调呀?那么早就起来!”
何苏叶愠怒,“臭小子写的什么论文,怪不得不敢亲自交给老板,你拿笔出来我给你念着,让划掉就划掉,让重改就重改,想过就不要废话。上班时候我去住院部那,你到时候电话联系我。”
李介乖乖听话,笑嘻嘻,“我就知道大师兄不忍见我水深火热。”
早上去住院部,他本不需要去查房,但是因为他给一些病人开了中药辅助治疗,便是要去问问药效,然后再对症下药。
走到内分泌代谢科病房,几个医生、护士围在一起小声嘀咕什么,有个医生看见何苏叶,招呼他,“何医生,你说怪不怪,明明昨天好好的人今天说不行就不行了?”
他沉吟了一下,“早上六点多是你们病房急救的?”
“可不是,甲亢突眼病人,刚入院两天今天清晨就去了。”
“甲亢心衰?”
另一个医生接话,“没准真是,当时谁知道,只是入院观察,现在大家都怕医院惹官司,唉,你说咱科室最近邪门不,一个星期连去了两个病人,一个甲亢突眼,另一个心衰肾衰,都要元旦了,整个病房愁云笼罩,人心惶惶。”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接口,没大没小,“还好没再爆发什么非典,比起那个这个算什么?”
何苏叶心里一惊,两个资深的医生脸色突变,护士长训斥小护士,口气严厉,“别乱说话,该干啥干啥去!”
有护士在病房门口喊,“主任来了!”立刻大家“呼啦”的散开,何苏叶摇摇头,径自去值班室找李介。
非典,好久没有被提出的词语,那年,全国都为之色变的疾病。这家全国百佳医院当然也不例外,不光是非典病人接连呼吸困难,休克,最后死亡,一些医务人员也接连染上了这样的疾病,倒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非典初期,死亡率几乎为百分之百。
那是多么惨淡的一年,在这家医院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曾经那么靠近死亡,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接连倒下,他们的遗体连同任何一件遗物一并火化。每个人都觉得,他们真实的存在过,然后又不留痕迹的消失。
冬天的阳光总是朦胧,像是晕染在天上却不存在一样,怎么也照不进病房。何苏叶仰望天空,心,徒然被拉出一个缺口。
他想,去看看妈妈。
母校和医院离得很近,几乎就是隔一条马路。那年,学校封校,许多同学试图从后墙爬走,后来都被逮了回来隔离,最后还给了处分。自己曾经也想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他好久没有回家,而且他生命中至亲的两个人都在这家医院。
但是,他不是害怕这场天灾,他只想知道他们在医院里好不好。
终是未遂。 郁金香(中)
斑驳的红墙上面,曾经夏日盎然的爬山虎早没了绿意,学校药剂房里面传来熟悉的中药味,操场上枯草丛生。老校区好久没有被打扫过了,如今都是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天下,来来去去都不见几个人,只有那栋五层的办公楼时常有医学界的泰斗、专家、教授出现,多半是表情温和,面带微笑。
他敲门进去,恭谨有礼,“杨教授,李介的论文我给他送过来了。”
老人笑呵呵,“何苏叶?李介那小子怕是自己不敢拿过来怕我把他臭骂一顿?来,先坐下再说。”接过论文,翻了两页,“李介那小子进步不少,不对,小何,你帮他改过了?”
何苏叶只得点头,老人摘下眼镜仔细询问,“真的不打算读临床那边的博?一心要改去中医内科,做顾平的博士生?”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了,我已经跟顾教授谈过了,大概年后就可以读了。”
老人很惋惜,不住的叹气,“可惜一块临床的好苗子,被中医挖走了,这下你爷爷得笑的高兴,你爸爸怕是气得要跳脚了。”
他笑笑,“我本来就是一心想学中医的,和家人无关。”
老人点头,“也好,现在年轻人很少学中医,再这样下去,祖国的传统医学都会匿迹了,我们都知道你很争气,好好读!”
聊了一会,他起身要走,杨教授喊住他,“对了,小何,能不能帮我个忙?”
何苏叶点头,“杨教授您说吧,我尽力而为。”
老人笑起来,“别那么紧张,不过是美国那边大学来个教授做场讲座,不过倒是对中医很感兴趣,我跟顾平说过了,先把你要过来忙这件事,你看有时间不?”
他笑起来,“没问题,不过您要记得请吃饭!”
中午下班后,何苏叶去花店,辗转了几家才买到了郁金香,搭上公车去郊区。
墓园,是个鲜有人至的地方,但是几乎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来过,而且最后的归宿,也是于此。所以,人们总是希望,来的次数越少越好,毕竟,看着熟人离去,是件悲伤而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久久凝视着墓碑,妈妈在对着他笑,记忆中,妈妈总是微笑着。
“苏叶,爸爸妈妈要去上班了,乖乖在家不要乱跑,饿了桌上有面包和牛奶。”
“苏叶,考试没考好没有关系,只要努力就可以了,不哭了,乖!”
“苏叶,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妈妈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你,甚至连去你家长会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可是苏叶还是很争气的长大了,而且还那么优秀,妈妈很为你骄傲。”
他心里一阵酸涩,眼圈一下子红了,听医生说妈妈离去的时候,仍是微笑着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子,苏叶,你不要怪爸爸,是妈妈自己愿意去的,别怪他。
可是,他还是怪了爸爸,他心里有个死结,时间越长越纠结,如今怎么也解不开。
他把郁金香放下,伸手去触摸墓碑,一尘不染。
他思绪绵长,一旦开始,断也断不了。
“妈妈,爸爸仍是一个星期来看你两次吗,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见他了,不知道他好不好,你知道不?”
“妈妈,我决定去读中医了,虽然爸爸一心希望我读心血管内科。你知道吗,我高考的第一志愿是中医,但是被爸爸擅自改成了中西医结合,所以我才会对他很有成见。”
“妈妈,我很喜欢中医,大概和爷爷有关,小时候就喜欢看他摆弄中药,给人看病,后来有一天坐在摇椅上跟我说,苏叶,你的名字是就是一味中药。中医,不仅仅是中药,也是一门学问,各味药各种名称,有苦有甜有酸有辣有辛,然后制成药剂,各有各味,各有对症,但是其中治病医人的错综原理,如人生,没有几人能参透。”
午后的阳光突然颓败下去,阵阵冷风开始吹起,郁金香的花瓣在风中摇曳,似乎有要下雨的迹象。
他起身,冲着墓碑微笑,妈妈,我先走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老城区的爷爷家。
何苏叶的爷爷是极有名的老中医,祖上据说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的御医。以前是中医药大学的校长,后来又被调去卫生厅任厅长,退休之后,一直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何苏叶这个名字便是由他起的。
何苏叶进门之后并不直接去书房,就着院子里晒着的药材逐个闻起来,倒是何奶奶先看见了他,“老头子,苏叶来了!”
此时何苏叶正在对着一种药材皱眉,何爷爷站在他身后提醒他,“是郁金香根,你小子学那么多都忘掉了呀!”
他不好意思,小声嘀咕,“平时都很少用到这味药,多半把它当成观赏性植物。”
何爷爷“嘿嘿”蹲下去,拾起一块在手上把玩,“化痰透脑丸,启膈散里面都有,味苦,平,无毒,行气解郁、凉血破瘀。治胸、腹、胁、肋诸痛、失心癫狂、热病神昏、吐血、尿血、黄疸。你看看,小子学艺不精。”
何苏叶正色,“我打算转去中医药学院读博,中医内科,导师是顾平。”
何爷爷诧异,“那个老匹夫!小时候天天跟我掐架那个?他可严厉了,以前学生都喊他家叫灭绝道长,小子你去了之后非得掉层皮!”
何苏叶并不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郁金香根,轻轻的说,“爷爷,我今天带了郁金香去看妈妈。”
很长久的沉默,何爷爷站起来,“你好久没回家了,也去看看你爸爸,虽然我是他爸,是你爷爷,但是你爷俩的事,我插不了手,虽然你爸爸有很多做错的地方,但是……唉……”
他点头,却有些迟疑,“我抽空去吧,爷爷别操心了,其实我也有错,但是一时很难说清楚。”
何奶奶在客厅喊,“老的小的,都吃饭了,苏叶,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何爷爷手忙脚乱的收药材,喊他,“小子,要下雨了,快去把药都收进来才准吃饭!”
何苏叶觉得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院落里尽是药材,还有蜜丸的香味。曾经偷吃蜂蜜被罚晒药材,然后那天突然下大暴雨,自己和爷爷奶奶乱做一团的收药,虽然药材没有被淋到,自己成了个落汤鸡,还感冒了几天,但是那几天,他天天都有蜂蜜吃。
蜂蜜罐总会见底,但是他相信,蜂蜜是不会见底的。
何苏叶走的极晚,半路上,已经开始下了小雨。
从公交站下来,还有一段路程才能到家,他并不着急,只是慢慢的在雨中行走。今天一天,他过得很累,很压抑,过去的事情在脑海中反复,他有些无力受挫的感觉。
他想淋淋雨,清醒一下。
忽然,一把蓝色的雨伞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回头看,沈惜凡正在笑着无措的解释,“哎呀,何苏叶你太高了,伞够不着,你愣着做什么,没看见我举的很辛苦!”
她微湿的刘海搭在额前,脸上是一片笑意,她穿着蓝色的棉衣,牛仔裤运动鞋,左手上捧着大捧的郁金香,清一色的紫色,右手费力的举着伞。
他连忙接过来,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的融化。
每次看见沈惜凡,他都觉得她很快乐,起码是无忧,他有些羡慕她,沈惜凡很喜欢笑,就是生病也是一副笑眯眯“反正能治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她的笑靥在大捧的郁金香中,真的很甜美。
只是他觉得那捧花很刺眼,他突然介意起送她花的人,脱口而出,“谁送的?”
沈惜凡一愣,翘起嘴角,“什么谁送的呀,酒店刚办了一位千金小姐的生日酒会,剩下的郁金香全被我拿来了,怎么样,好看不?”
何苏叶笑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很漂亮,真的!”
她用手拨了一半过去,“喜欢就拿一半过去,反正不要钱的!”
他把伞向她那一边倾,牢牢遮住她,“哪有女生送男生花的?傻瓜!”
沈惜凡看看何苏叶,再看看自己,“嘿嘿”干笑两声,“这样就好了,何苏叶你先把花都拿着,然后把一半递给我,说,沈惜凡小姐,请您笑纳,这不就成了?又合情又合理!”
结果他真的拿着一半的郁金香回家,他觉得自己有些傻,但是很奇怪,他第一次这么有心的伺候那大捧的郁金香,找花瓶装起来,浇水,丢一颗维生素C进去。
他是个植物盲,从来对那些花儿草儿无心顾忌,连仙人掌他都养不活。
只是,他希望,这一捧郁金香的花期能够长一点,等到枯萎的时候再把它们的花瓣风干,做成书签,应该会很美。
妈妈也是最喜欢郁金香,恰巧她姓郁,名年香。
他开始思索,是不是要和爸爸好好谈一谈,关于自己,关于未来。
角落里撑着那把蓝色的伞,小妮子家原来在F区2单元7栋301,有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爸爸,会跟他说小伙子回去喝点板蓝根别感冒了,以及他没见着,据她所说正在处于更年期、八卦的妈妈,很平凡又很幸福的家庭。
有时候,在他不大的时候,他会想,如果爸爸妈妈不是主任和护士长会怎么样,是不是他就不要自己做饭,对着空荡荡的家里说爸爸妈妈晚安,是不是自己不用为难的和老师解释为什么没有人来参加家长会。但是,他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接受现实。
不是认命,他知道,独立,迟早都要学会,早一点和晚一点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个早熟的、懂事的孩子。
只是他原来巴望有一天,家里会变得很热闹,有爸爸妈**欢声笑语,但是现在都成了奢望,他觉得小妮子身上有的那种家庭的幸福感,是他欠缺的,也是他渴望的。
他想靠近她,汲取温暖。
[color=Blue]下一回:红糖[/color] 好看好看[se] [xiao]郁金香很漂亮 很温暖的文字 [quote]很温暖的文字
[size=2][color=#999999]poiknbgd 发表于 2013-3-19 18:32[/color] [url=http://bbs.game2.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159056&ptid=424729][img]http://bbs.game2.cn/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这篇小说整体感觉都是很温暖的 红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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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吃早饭,沈爸爸无意中问起:“凡凡,上次和你一起走的男生长得可真俊,他叫什么名字?”
沈妈妈正在盛粥,一听到此等八卦,眼睛立刻就亮了,沈惜凡暗叫不好,果然沈妈妈开始撺掇她,“凡凡,谁,是谁,给你娘说说?”
沈惜凡正在叼着一根油条,口齿不清顺便蒙混过关,“一个医生……”
沈妈妈听得真切,确切的说是花了十二分的分辨率去理解,她微微愣住了,李介很帅么,长得是挺有个性的,但是以她阅人无数的审美观念来看,李介真的不算是帅,她只当是男人看男人与女人看男人角度是不同的,并不知道沈爸爸所言是他人。
沈妈妈有些飘然,刚张口想继续下去,沈惜凡把碗筷一丢,抓起大衣,“我去上班了,先走了。”然后几乎是小跑行军的夺门而出。
沈爸爸“哈哈”大笑,“咱女儿不小了,也到了想男人的年纪了,看看,不好意思了。”
沈妈妈得意,榨菜在嘴里嚼得风生水起,“都是我的功劳!”
沈惜凡开完晨会,夹着笔记本走出会议室,刚准备上电梯,林亿深喊住她,“沈经理,等等,我有事找你!”
她觉得奇怪但仍是走过去,丁维和许向雅也凑上去,林亿深笑眯眯,“元旦时候咱有什么活动呀?”
丁维叹气,“不偏不倚的排到我值班,什么活动?在套房里面开party,化妆舞会?”
许向雅接话,“不是十点才交班,有的是时间,就去酒吧坐坐吧,别搞大强度的活动,咱这把老骨头能受的住么?”
沈惜凡咋舌,“什么叫大强度的活动,象牙你想做什么?”
许向雅若有所思,“大强度的就是说高体力、高消耗、高难度的,比如蹦迪之类的,俺老了,比不上年轻娃娃们,经不住折腾的。”
其他人均“哦”了一声,脸上恍然,尤其是丁维,一副“原来是我不纯洁”的表情,“许向雅,我们都想歪了,但是不是我们的错,你说话太有歧义了!”
许向雅叹气,泫然欲泪的样子,“我也想花前月下呀,可惜没人呀!”
话音未落,只见林亿深和丁维两个人表情扭曲,死死憋着笑,“许向雅你可以闭嘴了,再说下去就太有深意了。”
倒是沈惜凡半天才反应过来,凑着许向雅耳朵说了四个字,许向雅又羞又恼,“**!你们两个败类!中国文化的流氓!”
四个人年龄相仿,是酒店高层管理仅有的小字辈,自然志趣相投:沈惜凡和林亿深大学时候是校友,但是不同级,不同专业;丁维因为家庭原因早早就进了社会,论历练、人情世故都是四人之中最强;许向雅则是背井离乡,大学毕业后在这座城市独自闯荡。
沈惜凡还记得自己去面试的时候,林亿深坐在大厅中闲散自得、心无旁骛的样子,他给人感觉既深沉威严又平易近人,看上去有着特别的风度。直到后来有人喊“林经理!”,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来面试的,他已经是高层管理人员了。
然后再次遇见他,是报道的时候,他拿着自己的简历笑,“小师妹,你不会连大学时候校学生会的公关部部长都不认识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室友天天挂在嘴边的“曾经校草——林亿深”原来是他,在大学里横着走,没人敢挡道的。后来私下里两个人相熟,他叫她“小凡”或是“师妹”,她心情好的时候叫他“师兄”,不爽的时候便是懒得理他,倒是林亿深十分好脾气,不和她计较。
四个年轻人在一家酒店工作,身居要职,起早贪黑,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四人常常为某一个方案熬到吐血,有时候意见不合也会闹翻,然后谁都不说就和好了。
林亿深经常说,我们是为了生活和梦想打拼的热血青年,这年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不留神前浪就死在沙滩上,所以我们都不能松懈。
沈惜凡觉得,很幸运能够遇到他们,不管大家追求的是什么,但是有梦想的人,就有源源不绝的动力,让她的生活鲜活起来。
而一直支持自己走下来的也只有梦想而已,即使她曾经输掉了一切。
此时沈惜凡正在核对客房的账目,她一向对数字没有概念,往往是一长串的数字看下去便昏头转向,如果这时稍微一分神她就得重新来过,别人算一两遍的账目,两三个小时搞定,她非得耗上一整天。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数学能力。
偏偏在这时候,主管张姐敲门进来叫“沈经理”,她心下一慌,眼睛死死盯着账目,不敢抬头,问,“什么事?”
张姐回答,“刚才一个美国人住进来,说是不满意客房,让您去处理一下。”
她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账本,心想,估计处理完了,自己又要重新来一遍了。 红糖(2)
冬天户外极冷,但是她仍是穿着制服,单薄的外套、裤装,她心都冻的发颤,脚下却不乱一步,走下行政楼,然后到大堂,她微微惊讶,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何苏叶。
然后就是李介和一些中年人,围着一个美国人。老美有些年纪,头发花白,神采飞扬,穿着衬衫背着旅行包,旁边有人要帮他拎,老美连连摆摆手拒绝。何苏叶站在老美旁边,用英语跟他解释什么。
张姐上前,“杨先生,沈经理已经来了,有什么问题请您和她沟通。”
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沈惜凡的身上,尤其是何苏叶,望着她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微笑不语,倒是李介笑得开心,举起手,伸出两个手指,向她蜷了蜷,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个叫“杨先生”的中年人走上前和她握手,解释到,“沈经理,是这样子的,我们原来预订的是名人套房,结果Andy先生不满意,我们现在想换房可以吗?”
她点点头,“可以,请问您想换什么样的?”
没想到老美倒是听懂了,笑嘻嘻的喊,“Chinese style!”
沈惜凡皱眉,她低声问张姐,“是不是中式套房都被预订完了?”
张姐点点头,“这才是我们为难的地方呀!刚才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可是还是僵在这里,只好喊您下来处理。”
她想了想,走去服务台,“请把这位先生的房换到1203,谢谢!”
前台小姐有些惊讶,但是仍然很快的把门卡递给她,只是眼神有些复杂。沈惜凡并不理会,转身用英文微笑着对老美说,“这是您的门卡,请收好,祝您入住愉快!”
老美甚是高兴,一大群人呼啦一下涌去电梯,何苏叶和李介走的极慢,一看就是故意的落在后面,李介回头合起双掌对沈惜凡拜了又拜,表情甚是夸张可爱,浓黑的眉毛上下舞动,像极了弥勒佛,她微笑,何苏叶轻轻敲李介的头,向她笑着挥挥手。
一直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然后她打电话给程总,“程总,您女儿以前常住的套房今天因为客人需要调房的缘故,已经被我擅自调换,请问,现在如何处理?”
程东浅想了一会,“她有没有预订那间房?”
沈惜凡沉吟了一下,“没有!”
“那不就得了!”程东浅语气竟是轻松,“让她发脾气前来找我就可以了,这事你不用负责任的!”
回到办公室,她懊恼的抓起账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刚看了两行,手机忽然响了,她悲恸的去看,结果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的信息,“天冷多穿点,容易感冒。”
心情一下子转好,她掩饰不住一脸的惊喜和笑意,本想矜持一下再回过去,还是忍不住立刻就回到,“何医生走到哪里都脱不了职业病吗?”
何苏叶的信息一会就来了,“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我好心提醒你以防生病,你倒是告诉我已经得病了。”
沈惜凡捧着手机笑,有一种叫温暖幸福的感觉从手心开始蔓延。出去一趟,她本来冻的脸红扑扑的,瞬间表情鲜活起来。觉察到脸上有些温度,她赶忙收了收神,起身倒茶准备继续看账目,无意中瞥到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暖暖的,她抿起嘴轻轻的笑起来,眼波里有种柔光在流转,很是幸福。
晚上轮到她值班,在员工餐厅吃饭时候,许向雅眉飞色舞,一双筷子当快板使,绘声绘色的描绘着今天在中餐厅的所见,“真是帅,不光是温文儒雅,简直就是气度非凡,可恶的是笑起来还那么可爱,疯掉了,简直没有天理了!”
沈惜凡漫不经心的挑菜,“象牙,你吃饭能不能安稳一点?”
“我不饿,今天汲取了好多精神食粮,够我消化好一阵的了!”说着伸筷子去捯她盘子里的肉片,沈惜凡笑,“还不饿呢,都给你了,我晚上还要吃夜宵呢。”
吃完饭,她们在大堂看见林亿深和何苏叶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毫不拘谨,两个极其抢眼的男人站在一起,回头率简直就是百分之二百,末了林亿深还拍拍何苏叶的肩膀,他点点头,然后出了大堂,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许向雅一百分的紧张和兴奋,手到处乱抓,“稀饭,就是那个帅哥!长得很帅吧?”
沈惜凡由衷的笑,“很帅,真的很帅!和林亿深站在一起平分秋色。”
林亿深看见她们两个在墙角边花痴,眨眨眼睛,走上来问,“是我帅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帅?”
许向雅毫不犹豫,“当然是人家帅了!”
林亿深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沈惜凡见机打击他,“天天看你已经审美疲劳了,换换口味也是正常的,不过人家真的很特别,气质独特!”
她刚想问林亿深怎么跟何苏叶认识的,林亿深就被秘书叫走了,她叹气,原来以为世界上人那么多,多到茫茫人海擦肩而过不必理会,而现在,似乎认识了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和他顺理成章的有了牵连,真的很奇妙,有些宿命的味道。
何苏叶走的时候,轻轻朝着她笑的脸庞还印在脑海,她更觉得自己是个花痴了。
丁维最近忙着“中宇”的新产品发布会,据说“中宇”营销部女总监的苛刻的不近人情,一个方案改了又改,最后成稿的时候,他以为就此完结,结果总监大人事必躬亲,亲自去看场地,监工,他也只好陪同,一个星期搞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沈惜凡暗自庆幸,不用和严恒那家伙扯上关系她已经非常高兴,能够舒舒服服躺在套房里面吹暖气,不用在寒冷的户外一站几个小时简直就是恩赐。面对大本的账目,她第一次感到人要知足长乐的道理。
不过凌宇帆倒是来找过她几次麻烦,又是投诉下水道问题又是打扫不干净问题,所幸沈惜凡已经练成了隔人看物的本领,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凌宇帆,没有焦距,倒是把他先看发怵了,以后安稳了很多。
新年前夜,四个人去吃火锅,然后又去酒吧坐坐,先前大家还是喝的好好的,丁维怨气特别多,酒喝的又猛又急,后来许向雅提议玩牌,输的人要给大家讲自己的以前的故事。
如果说最好的赌徒是数学家,那么最垃圾的赌徒就是沈惜凡这样的数学白痴,她打牌保守,往往是捏了大牌不敢出,结果没来几场,输得一塌糊涂。
其他人哄笑,“沈惜凡,给我们讲讲你的初恋!”
她不好意思,装可怜哀求,“算了吧,我喝酒好了!”
林亿深不让,“小师妹,大学时候你老师教你耍赖这一招吗?”
她只好托着脑袋,挖空心思的把自己恋爱史简单再简单,“大二时候,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很优秀,在学校也挺有名的,专业是工程物理,聪明的不得了,然后就糊里糊涂的和他在一起了,后来就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
红糖(3)
酒吧灯光昏暗,吧台流淌着Sade的“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I’ve been torn apart so many times,I’ve been hurt so many times before. So I’m counting on you now,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
许向雅不甘心,问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为什么分手?”
沈惜凡觉得气氛一下冷下来,周围欢笑声徘徊,却遥远,迷蒙的灯光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酒气熏着大脑神经,她一下放松下来,轻轻笑道,“大四刚开学的时候,原因吗,他已经有了另外喜欢的女生,所以和我分手了。”
顿了顿,她轻轻转动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流光的照射下晃晃的有些迷离,继续到,“那时候失恋了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痛得连流眼泪都觉得奢侈,一连一个月都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天天失眠,看到食物就想吐,然后就去实习,找工作,做毕业设计,忙得就渐渐不去想那个人。”
她声音有些飘忽,“现在想想以前真是愚蠢,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把尊严、自尊输的一塌糊涂,低三下四的去求他,发誓自己要把他不喜欢的性子全改了——可是,我有什么错,他不喜欢了,再多的优点都是缺点。”
她还记得大四开学的第一天,她去图书馆还书,看见严恒,他正好从图书馆出来,沈惜凡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有了种陌生的错觉,严恒只是对着她笑笑,然后就走了。要是往常,他一定会停下来等她,还会可怜的喊到,“小凡,快点,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他们俩在暑假时候吵了一次架,沈惜凡原来以为是平常的拌嘴,事后仍是嘻嘻哈哈的和严恒顽笑,但是渐渐的,严恒的短信、电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她发过去一整天都没有人回信息,她只好眼巴巴的望着手机,一刻也不敢离身。
那个暑假对她来说,度日如年。
当时她只是隐隐的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严恒晚上便提出了分手,第二天便和化学系的系花古宁苑在一起。
自己是个被玩烂的玩具,终于被丢到垃圾桶里了。
结果她发疯了似的给他发信息,打电话,都是一个内容“我有什么不好,你告诉我,我都改了,从此不会再惹你不高兴”,终于有一天,自己得到了严恒的答案。
他说,当年你吸引我的优点全部变成了你的缺点,我讨厌你一刻不停的粘着我,讨厌你没事有事的打扰,你让我没有自由,总之,你现在让我觉得很烦。
她终于死心,连呼吸都觉得痛,皮肤、骨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悲凉的呐喊——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才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想离。
至今她仍然想不通,为什么爱的早、爱的深的是他,而最后输的最惨的是自己。
沈惜凡眼里有些情绪,她仍是微笑着,大口大口的喝水,若无其事的打牌,林亿深看着她,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他早就认识这个小师妹,她的前男朋友是戴恒,也是严恒,在学校极有名。他见过他们几次,只是他大了他们两届,想必他们都不认识他。学校里面一对对情侣,他不过是见着笑笑而过,但是独对这一对他非常有印象。
因为这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女孩子总是笑得神采飞扬,甜蜜可人,真心的笑容,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幸福。
后来他再见她的时候,是在面试大厅里面,她笑起来有些勉强,但仍是舒心,当时的人力资源部的经理问她如何权衡工作和感情,他记得她清清楚楚的回答,我没有男朋友,所以用不着权衡,我只想努力的工作。
他这才知道,那种幸福的笑容消失的原因。
严恒来的时候,林亿深一眼就认出来他,出于私心,他擅自处理了很多与严恒有关的事务,虽然很多是在他职权范围之外的,连这次和“中宇”的合作,他也是力推丁维。
因为,他不想看到沈惜凡再受委屈,她已经受过一次罪,没理由再遭一次。
严恒,配不起她的爱情。
接下来沈惜凡打牌就大胆许多了,扳回了好几把,倒是丁维酒劲上来了,头脑不清楚,连输了好几次,许向雅又闹着要丁维讲他的初恋。
丁维狠狠的灌了一杯酒,“我家穷,又没念过大学,念高中的时候有个家里住豪宅、开宝马的千金小姐喜欢上我了,原来我只是抱着玩玩的心理,没想到真的爱上了,一纠缠就是好几年。她家里理所当然的反对,把她软禁起来,我和她计划私奔,被抓了回来,第三天她就嫁人了,然后我就离开家乡,回不去,也不想回去。那几年离开的时候,一闭眼睛就看见她流泪的脸,听见她撕心裂肺喊我名字……”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干脆牌也不玩了,许向雅也开始披露她的感情事,丁维一杯一杯的酒下肚,沈惜凡听的专注,不住的叹气,林亿深情绪也有些失控。
旧年的最后一天晚上,新年将至的晚上,竟然这么沉重。
忽然,沈惜凡无意看了一下手表,一下就清醒了,“都九点半了!丁维你要去值班呢!”
然后,林亿深苦笑着对她说,“丁维喝醉了……”
许向雅接口,“我替他去吧!”刚想起身,脚底一软,头脑一晕跌坐回去,她拍拍脑袋,仍是撑着桌子要站起来。
沈惜凡按住她,转头对林亿深说,“师兄,你把他们两个送回去吧,我去酒店值班。”
林亿深想想,“算了还是我去吧!”
她苦笑,“我又不抬不动丁维,苦差事教给你了,我先走了!”
冬天晚上冷,风刮的阵阵,沈惜凡刚出来就彻底的清醒了,她微微感觉到有点点雨滴落在脸上,没一会,整个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雨雾,路灯、霓虹灯,光芒晕染在黑夜中,没有来由的让人觉得伤感。
酒吧前不时有单身男女走过,情侣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亲吻,年轻漂亮的女孩挽着老头子嗲声撒娇。一个娇俏的女子从她前面走过,一阵香气在周围久久不散——一生之火。
空气中流淌着暧昧、轻佻、颓靡的味道。
她很想问自己,都市里的爱情,究竟有没有天长地久。
前台小姐看到她回来拿门卡觉得奇怪,“沈经理,今天不是丁经理值班?”
她只好笑笑,“丁经理身体不舒服,我来替他。”
取了门卡开门,刚放下包,她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心里大叫不好,果然,女生最怕的东西如期而至了。
处理完了之后,她哭笑不得,却疼的没力气再动,趴在床上,抓来枕头垫在腰下,趁着酒劲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红糖(4)
梦里有严恒,还是大三时候的样子,笑着对她说,“小凡,我要赚很多钱才能养活你这只小猪,所以我现在等好好念书。”
她刚想回答,就有一个女孩子说,“严恒,你不是说你早就跟她分手了吗?”她认得这个声音是古宁苑,转身冲着她大喊,“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跟我分手了?不都是你来抢他的,要不他怎么会喜欢你?”
古宁苑气恼,伸手去推她,她提防不住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正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手把她扶住,她一看,是何苏叶,他皱眉责怪她,“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严恒站在道口,和古宁苑并肩,冷冷的看着她,语调没有一点感情,没有一点起伏,“沈惜凡,我们已经分手了!别再纠缠我了!”
她立刻吓醒了,身上冷汗涔涔,刘海柔顺的垂在额前,她伸手去撩,发丝湿了汗贴着额前,摸上去一根一根,像针。
这时候电话却响了,她识得是工程部的人员,那边人心急火燎的喊,“中宇宣传牌和广告栏被风吹摇晃,有些已经掉下来毁坏了一些设备,丁经理快来看看!”不给她申辩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她叹气,自己对这次合作一无所知,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上,所幸丁维的秘书还在,开了办公室给她找出了一些资料,她顾不上多穿一件衣服,边走边看,到场地时候,已经明了一大半。
此时,还下着雨,风也是极大,沈惜凡脸已经被冻的没有血色,她腰酸的几乎要垮下来,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撞击着她的小肚子,隐隐痛。
雨打着她的身体,寒气不着痕迹的侵袭进去。
她很痛苦,巴不得昏倒算了。
工程部张经理看到她很意外,她只好解释丁维生病了,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些能不能在明天发布会之前修好,她在乎这份方案工程效果图上的疑点。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中宇”的营销总监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三十多岁的女子,一来便是口气严厉,“张经理,我对你们酒店施工的水平表示十万分的怀疑!”
女总监亲眼看着工人把那些广告牌再度挂上去,又仔细检查一遍,沈惜凡也万分紧张,和张经理爬上爬下,一遍一遍的检查、确认。
其间,严恒亲自来了,跟张经理说话严厉苛刻,整个过程他只轻轻看了沈惜凡一眼,然后又不留痕迹的移开视线。
她知道,严恒在工作时候,是绝对不会讲个人情面的,如果今天是沈惜凡她自己出了错误,他照样会严厉的指责她,绝不客气。
可是她还是觉得难受,心里堵堵的,不是为受到的责骂,而是她忽然觉得严恒离她好远好远,远到他离她那么近,竟然看不见她的不适、难受——仅仅是身体上的。
终于在六点钟的时候,会场终于恢复一新,几个广告牌又重新移了位,看上去安全多了。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摸摸已经被冻的没有直觉的脸,她觉得现在抬一步脚都困难,不光是冷,疼的钻心,快要撑不住了。
但是还是得撑。
在办公室,“中宇”的女总监一口咬定是工程部的施工问题才导致损失,沈惜凡在一旁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难道之前张经理没有和中宇说过施工细则,比如广告栏挂高几米,宣传牌如何固定的问题,张经理负责本酒店工程多年,怎么会失误在此等小事上?”
这一下,负责人全部都明白了,是中宇为了追求所谓的效果,没有征得酒店同意,擅自改动了施工效果图,一下子形式逆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但是这件事还是得等到丁维回来处理,她打电话给丁维,所幸丁维已经动身来酒店了,她心里大石头才放下。
几乎是咬着牙撑着走到后门,准备打车回家,严恒追了出来,喊住她,“小凡,你怎么脸色那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外面是潇潇的小雨,沈惜凡站在雨雾中,绿色的呢子大衣衬的脸越发的苍白,她蹙起眉毛,“严先生,我没事,谢谢关心,先走了,再见。”
严恒想喊住她,她觉得她刚才的样子就很不对劲,手刚伸出去,她就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绝尘而去。
几滴雨打在他的手上,冰凉透骨,他有些隐隐不好的预感,沈惜凡如今不是当时那个傻傻的女孩子了,三年时间,有些东西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比如说爱的刻骨,恨的惨烈,最后都得化作尘埃。 红糖(5)
沈惜凡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下车,之后走了几步,冷汗直流,她扶着小区沿道的树,喘着站了一会,想掏出手机打电话回家,让妈妈来接她,转念一想,昨晚他们就去了外婆家了,要明天才回来。
她有些费力的走着,叉着腰,两步一停,腿早就沉的像灌了铅。
忽然,背后轻轻被拍了一下,然后就是何苏叶熟悉的声音,“沈惜凡,你怎么了?”
他扳过她的身体,看到那张小脸上面毫无血色,嘴唇被咬的发白,刘海密密在额前滴着水珠,眼睛里面有些闪光,再看看她弯着腰,蜷着身子,他一下有些慌了。
沈惜凡一把拽住何苏叶的衣角,眼睛无声的望着他,有一丝隐忍,更多的是无助,她觉得何苏叶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身体的重心不由自主的向他倾,细碎的小声说,“痛……痛……痛的受不了了……”
何苏叶看过上万个病人,顿时就知道她怎么了,他伸手接过包,一手扶住她,一手撑着伞,轻轻问,“能站得住吗?还行吗?”
沈惜凡点点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带着弱弱的气息,“何苏叶,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不疼了,我快死了!”
何苏叶架着她,脚步极慢,耐心安慰她,“去我家,不远,一会就到了。”
何苏叶先扶她躺在床上,然后从书房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取出几根针,有的很长,有的只有一点点,针头圆圆的,有些尖,他仔细用酒精擦过,转向沈惜凡,她一看脸立刻拉下来,可怜兮兮的说,“何苏叶,我不要挨针……”
他不听她抗议,“背对我躺下,把衣服掀起来。”
她只得照做,小声的问,“是所有衣服吗?”
何苏叶瞪她,“当然,不然怎么有效果。”说完之后,沈惜凡发现他脸微微红起来,他赶忙解释,“你是病人,我是医生……”
他下手,第一针是承浆穴,第二针缓缓的刺入大椎穴,慢慢进针,第三针快速刺入十七下椎,向下刺捻转提针,沈惜凡吃痛,轻轻叫了一声,他安慰她,“忍忍,听话!”然后取毫针刺入承山穴、三焦俞、肾俞、气海俞。
他手法熟练,但是面对沈惜凡,他下手有些犹豫,看着她微微皱眉的样子,他知道,即使是再圆钝的针,都会有些痛的,即便如此,他仍是担心她叫痛。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沈惜凡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下腹也不再坠坠的冷痛,慢慢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他轻轻取出所有的针,帮她把衣服拉下来,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惜凡缓了一口气,“真的好多了,谢谢你。”
他笑笑,把针用酒精棉擦好,放回去,嘱咐她,“你先躺一会,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他走后,沈惜凡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好奇的打量何苏叶的家,清爽、干净,家如其人,她有些呆不住,穿鞋子下来乱走,看见他的书房里面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就是大堆的医药书,再者就是那些中草药标本。
她走去书桌,看见上面有一叠全英文的文件,她去看,一眼就辨认出是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宾西法尼亚大学),再看两眼,她脸色有些微变,分明就是博士申请表,何苏叶要出国?
何苏叶出楼,就发现自己匆忙之间忘了带伞出来,幸好雨差不多快停了,他刚走到超市门口,电话就来了,一看是李介,立刻接通。
李介无奈,“大师兄,都快中午了,你怎么还没来?”
何苏叶笑笑解释,“临时有事,不过去了,帮我跟Andy先生道歉。”
李介叹气,“人家可看中你了,不去怎么行呢,算了,我知道你有分寸,肯定是很急的事,完事之后自己跟老板交代去吧,这忙我可帮不了!”
何苏叶挂了电话,想起前一天Andy和老板让他好好考虑公派出国的事,没来由的一阵烦恼,他觉得他有牵挂,走不了,断不了自己的羁绊,不如不去算了。
沈惜凡正在房子里面转悠,忽然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一个激灵跑上床,乖乖的躺着,何苏叶提着大包的东西进来,冲着她笑笑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屋子里面弥散着甜甜的香味,有些刺鼻,但是很温暖的味道,沈惜凡正在疑惑中,只见何苏叶端着一个杯子走过来,递给她,“喝了可能会好多了。”
沈惜凡看着红红的水,有些辛辣的气味窜进鼻子,就着杯子轻轻的啜了一小口,发出感叹,“好香呀!何苏叶,这是什么?”
何苏叶坐在床沿,定定的看着她,“是红糖姜水,红糖性温、味甘、入脾,具有益气补血、健脾暖胃、缓中止痛、活血化瘀的作用,而且你刚才淋了雨,用红糖生姜茶祛祛寒气,防止感冒。”
她笑起来,“何苏叶你就是偏方多,很好喝!”大口大口的喝着茶,心里一暖,眼角不由的有些湿润。
从小到大,她一到这几天都会痛的死去活来,她知道没什么大不了只好强忍着,只是没有想过,何苏叶会紧张成那样,连扎针手法都极轻,她感到自己被关心着,极小心的被呵护着,很久以来,她都再也没有尝过这样的关爱。
像冬天里暖暖的粗线围巾,夏天里清凉的冰红茶,何苏叶总是那么及时的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看到他的笑容,单边深深的小酒窝,她觉得很安心。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手心的温度,是不是正好是午后太阳二十四度。
下一回:酸枣仁